在前幾集的節目裡，主持人謝伯讓討論了數位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以及他們試圖以制約學習理論來解釋所有行為的想法。其中有些原本看似跟制約學習無關的現象，像是迷信、還有語言學習等等，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似乎都可以用制約的理論加以解釋。

而這集節目我們將聚焦在另一項許多人用來挑戰行為主義的現象，也就是意識：動物真的有意識嗎？而擁有意識，就真的代表我們有自由意志嗎？腦科學家又是如何證實意識的存在與不存在？

本集重點：

02:20 動物有意識嗎？他們會覺得痛嗎？

07:17 擁有意識，就能主動學習嗎？

09:15 怎麼用科學方法研究自由意志？

謝伯讓的腦科學世界：https://www.facebook.com/pojanghsieh

延伸閱聽：

《動物好好玩第一季》｜EP06｜有大腦的動物才會覺得痛？我們又如何證明動物會感到疼痛？談動物的痛覺

https://mirrorvoice.com.tw/podcasts/95/1639

【本集節目是由鏡好聽製作播出的《大腦好好玩第四季》】

每隔週四上線全新一集  

開啟小鈴鐺、按下追蹤，持續關注最新節目 

製作人：余韋達 

後製：黃琮文

圖片：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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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內容全文：

在前幾次的節目中，我們討論過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以及他們試圖以制約學習理論來解釋所有行為的想法。有一些原本看似跟制約學習無關的現象，像是迷信、還有語言學習等等，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似乎都可以用制約的理論加以解釋。

雖然我們現在知道，有許多高階的認知與學習能力，應該無法用行為主義的制約理論完美解釋，但是至少我們在聆聽雙方爭論的過程中，或多或少可以感受到當年盛極一時的行為主義有多強勢。

那今天，我們要再來看看另一個常常被大家用來挑戰行為主義的現象，就是意識。

關於意識這個現象，常常有人會說，如果意識現象是真實存在，而且如果意識可以驅動行為的話，那就表示有些行為是可以透過我們的意識或是意志來自發啟動的，那這也就表示，有些行為並不是透過古典制約或是操作制約學來的，而是我們可以自發產生的，也因此行為主義的論點好像也就不完全正確。特別是如果非人類的動物也有意識的話，那我們就不能夠只用制約學習來描述動物行為。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今天就要來思考看看。我們會進一步把這個問題拆解成兩個小問題來探討，第一個問題就是，動物到底有沒有意識？第二個問題是，有意識，就代表可以驅動行為，就代表可以主動學習嗎？

首先，就是第一個問題，動物有沒有意識？

之前在大腦好好玩第一季第三集、介紹盲視現象的時候，我們當時曾經提到「他心靈問題」（The problem of other minds），由於「他心靈問題」，我們無法得知其他人類或動物有沒有心靈意識。也因此，我們幾乎完全無法確認動物有沒有意識。不過呢，最近有一些動物行為的研究顯示，如果仔細去觀察一些動物的行為現象，似乎可以推論出有些動物很有可能擁有意識。

以下，我們就以意識中的痛覺來做代表，看看動物行為學家究竟是根據哪些現象來推論某些動物可能擁有痛覺。

首先，我們先來看看節肢動物中的甲殼類。研究發現，當龍蝦或是一些品種的螃蟹在受傷的時候，他們的體內會釋放一些類似可體松的壓力賀爾蒙，這種賀爾蒙的分泌調控機制，就跟人類在面對壓力和痛苦時的反應非常相似。而且，當這些甲殼類生物的腳受傷的時候，我們通常可以觀察到他們走路會一跛一跛的、然後還會去摩擦自己的傷口，就跟我們受傷時會去撫摸關照自己的傷口一樣。而且這個時候，如果我們給這些生物止痛藥，他們就會停止摩擦傷口，看起就像是止痛藥確實消除了他們的疼痛一樣。

除此之外，魚類也是一樣，如果我們在鱒魚的嘴唇上打入乙酸，就會看到鱒魚不斷翻滾、然後會一直用嘴唇去摩擦石頭，而這個時候，如果我們給它嗎啡，那鱒魚的這些看似痛苦的行為就會減少消失。

再來，我們再看另一個例子。一般來說，斑馬魚喜歡生態環境比較豐富的魚缸，如果我們讓斑馬魚透過通道自己選擇魚缸，那斑馬魚通常不會去選空缸，而會去選擇有佈景、有水草、然後看起來比較有趣的魚缸。但是，如果我們在斑馬魚身上注射一些會讓他不舒服的酸性物質，然後再讓他去選擇環境豐富的魚缸、或是內有止痛藥的無聊空缸，那這時候斑馬魚就寧願會改成選擇內有止痛藥的空缸。所以同樣的，這個研究結果也顯示，斑馬魚可能有痛的感受，並且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會選擇離開他原本喜歡的環境、然後去使用止痛藥來止痛。

好，這一類的研究其實還有很多，如果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參考焦傳金老師的動物好好玩第一季第六集，裡面有非常豐富的相關資料。

那我們在這裡要說的是，根據這些相關研究，有很多學者就推論，動物應該有痛覺、有意識才對，而且因為這樣的痛覺意識似乎可以驅動生物去展現出一些行為，所以行為主義所提出的那種「一切行為都是機械反射式制約」的主張，可能不完全正確。

接下來，我們就要來問大家了，關於上面這種用動物有意識、來反對行為主義的說法，不知道大家覺得是否合理？那我猜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上述的實驗結果和推論，其實聽起來蠻合理的，而這也就表示行為主義可能不完全正確。

好，但是在大家打算放棄行為主義之前，我還是要提醒一下大家，其實在這個議題上，行為主義者還是有可以論辯的空間。

比方說，史金納就曾經主張，所謂的意識，只不過是一種伴隨現象而已，也就是說，雖然意識現象可能真的存在，但是它就像是影子一樣，它只是一種伴隨現象，根本沒有驅動行為的能力。

換句話說呢，對於上述這些動物看起來痛苦的行為、還有止痛藥可以消除動物痛苦行為的現象，其實都有可能只是在生理層次上的作用而已，動物可能根本就沒有任何痛覺意識，而且就算有痛覺意識，那痛覺意識也可能只是伴隨現象而已，所有的因果作用有可能都只是發生在生理層次而已。

好，那關於這個議題的爭論，由於目前在學術界中也沒有定論，所以我們也就點到為止，對於雙方的說法，究竟誰比較有道理，就留給大家在未來去思考和研究。

・有意識就能驅動行為？

那接下來，我們就要來看看第二個問題，這第二個問題就是，就算我們真的承認動物有意識好了，但是有意識，就代表可以驅動行為，就代表可以主動學習嗎？

這個問題，其實在本質上觸及了一個非常根本且迷人的哲學問題：我們到底有沒有自由意志？

這個自由意志的問題，其實一直是歷史上引人熱議的大哉問，而且也常常會出現在大眾文學以及電影之中，比方說大家應該都知道基努李維主演的《魔鬼代言人》和《駭客任務》吧。這兩部賣座電影，基本上就是在探討自由意志的問題。

例如在《魔鬼代言人》中，魔鬼不斷提供誘惑，最後主角選擇使用自由意志才終於懸崖勒馬。另外在《駭客任務》中，則是探討了一種極端的可能性，就是自由意志有沒有可能只是我們的幻覺。一般來說，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會以為一切的知覺、感受和自由都是真實的，但是，心靈所接觸到一切事物，卻可能都只是來自於電腦餵給我們的資訊。換句話說，我們可能只是被電腦操控的「桶中大腦」而已。

這樣的劇情跟想像，其實就是要凸顯一個可能性，就是即使我們有意識，但也可能沒有自由意志，而這樣的說法和行為主義的概念說法其實很像，因為行為主義者常常會說，我們的心靈與意識如果真的存在的話，可能也只是伴隨現象而不帶有任何的因果作用力。

那關於這個究竟有沒有自由意志的爭議，現代的腦科學實驗能不能給我們任何的線索或解答呢？以下我們就來看看一些腦科學實驗， 然後一起思考一下到底什麼是「自由意志」。

・腦部反應先於意志？

最早以科學方法研究自由意志的科學家，應該是美國的神經生理學家利貝特（Benjamin Libet）。利貝特他認為，如果自由意志真的存在的話，那「意志」發生的時間點，應該要早於大腦中的生理變化，因為唯有當意志在時間軸上先出現，意志才能夠影響大腦和肉體，這樣的意志也才能真的叫作自由意志。

有鑒於此，利貝特在1983年就設計了一項有趣的實驗，想要來檢測自由意志是不是真的會在時間軸上最先出現。他在這項實驗中，要求受試者自由的「決定」一個時間點舉起左手或右手，並且要根據眼前一個碼錶，來回報自己的舉手「意志」出現的時間點，而在這整個過程中，他同時用腦波儀記錄下受試者的腦波。結果他在腦電圖中發現，「意志」出現的一秒鐘之前，大腦就已經先出現相關的神經變化。

那這個結果很讓人匪夷所思對吧。照理說，如果自由意志真的存在，那「意志」發生的時間點應該早於大腦的生理變化才對。然而實驗結果卻完全相反，大腦的生理變化反而早於「意志」發生的時間點。難道說，「自由意志」的感受只是大腦神經變化的結果而已嗎？若真如此，我們真的有自由意志可言嗎？

那這個實驗結果一出，立刻引起了科學界和哲學界的震撼。在科學界中，有很多人對實驗方法提出質疑和討論，而哲學界中，則有許多人對實驗結果的衍伸意涵非常有興趣。

・我們究竟有無自由意志？

比方說，有許多人認為，這些結果表示「意志」其實只是由無意識的大腦活動所誘發出來的一種幻覺，因此根本沒有所謂「自由」可言。不過，有一些比較保守的科學家和理論學家則認為，這些結果並不表示沒有自由意志，而可能只是顯示出意志或決策行為的過程可以被無意識的資訊所影響而已，因此自由意志仍然有存在的空間。

好了，以上就是今天關於痛覺、意識以及自由意志的介紹。不知道這些研究結果，有沒有改變你對自由意志的想法呢？就像《魔鬼代言人》中的魔鬼艾爾帕西諾曾經說過的一句經典台詞，他說「自由意志是個壞東西！」總而言之，人們對自由意志一直是愛恨交織，但是卻又連它究竟是否存在都還是一頭霧水。期待有一天，更新的科學研究可以告訴我們這個問題答案。